1030 扫地僧人

这就是网上目前的争议, 但中国歌迷实在太多,歪果仁根本争不过他们。

五千年大国,十四亿人口, 两亿摇滚拥趸,想要自创“C-BluesRck”, 没有人能拦得住。

现在华夏觉醒了,以前我们搬运了他们太多东西, 他们都沉默退让, 如今……

这些布鲁斯民间门大师们,在今天聚集在老酒馆之前, 都看过了DK的演出视频。

几乎每一场演出,容修都会翻唱一首比较早期的传统布鲁斯,然后才是一些原创的当代布鲁斯。

Rng甚至创作过发展中期吸收了新律动的布鲁斯,比如funky、Gasp和拉丁。

这个摇滚小子, 翻唱的经典, 竟然首首炸上热门,那些作品不论如何老旧过时、如何被世人与时光遗忘,都无一例外地被容修演唱翻红了。

而Rng原创的布鲁斯作品更是爆款。

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 Rng的演出现场。

DK现场太炸裂了, 有着当今摇滚舞台上难得一见的传统地道的布鲁斯“超时长”即兴Sl, 那些原创的旋律可真骚气,看得黑人大佬们都手痒难耐!

当然,布鲁斯老家伙们通过DK视频也注意到了一些细节——

Rng在演奏重金属、硬摇滚音乐时, 一个不经意的“蝴蝶手”揉弦的动作, www.youxs.org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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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可是“布鲁斯之神”,又被称为“布鲁斯教父”!!!www.bjmha.org 点舞小说网

难道说,Rng在吉他启蒙时, 就接触了布鲁斯,www.youxs.org?

不然怎么养成“蝴蝶手”的习惯?

黑人大佬们:“?!”

也就是说……

等等,Rng其实和我们是一脉相承,一个门派、一家子的吗?

呃……

要知道,在“英国布鲁斯老巢”里,在场的老家伙们都是“布鲁斯三王”的老粉。

除此之外,通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短视频,他们还观察到,Rng还有更多、更新派、更惊艳的演奏手法。

而更多更多更多的东西,则是通过垃圾视频分辨不清的。

对!垃圾视频!是谁给Rng拍摄的视频?

清晰度能再高点吗,镜头能对着手型吗,能给手指多一些特写吗?

你特写他的那张脸有毛用?整个欧洲都知道你们中国有个大帅批摇滚主唱啦!我要的是手部!手部特写!垃圾摄像师!

(丁爽:???)

……emmmm,骂归骂,虽然嘴上不承认,确实……咳,有点本事。

但老家伙们不服!

绝!对!不!服!

不论摇滚小子在亚洲大陆的水平如何,在我们“布鲁斯老巢”,那小子的水平还差得远!

美国布鲁斯协会在岛国举办的布鲁斯大赛参加过吗?岛国评委们认可了吗?拿到亚洲排名了吗?

什么都没有,居然离开中国,直接来到欧洲踢馆,就好像从小学跳级到了大学。

未免太狂妄了……

(国内滚迷们:“???”我们容神需要小日子认可??)

其实,很多海外音乐人也诟病过,认为Rng的布鲁斯造诣,或许并不像华人滚迷们吹捧得那么强。

说到底,主要还是因为Rng在国内Live Huse和演唱会的舞台上,把这个西洋玩意玩得比较大众化。

毕竟是摇滚乐队。

而且布鲁斯和爵士在国内本就不畅销,本土化之后就变得不那么十分十分地道。

但是听众们更买账,更喜欢有中国元素、中国和弦特点、听着更顺耳的中国布鲁斯摇滚。

这一点,国内的专业人士在外网解释过——容神不是不会,是实力被限制。

布鲁斯迷们:“真的吗?我们不信。”

所以,布鲁斯狂热者们才更想看到Rng真正的实力!

——是骡子是马,牵出来溜溜!

于是,英国的布鲁斯大师们经过两晚上讨论,今天就齐聚在了老酒馆,好好地教育一下狂妄的华人小学鸡。

然后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。

大家惊愕地看到“主神位”被华人给坐了……

我们还没上赶着找你呢,你还敢主动找上门来砸场?

——让这小子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布鲁斯!

给他点颜色瞧瞧!

就这样,在顾劲臣带着团队进门那一刻起,老头们就一个接一个打鸡血地往舞台上冲(……)

花蝴蝶似的,一群老头陆续上台,在舞台上得瑟,每个人都成了显眼包。

直到终于等到Rng走进了酒馆……

然而……

那个狂妄的明星小子,打从走进这家老酒馆,就没正眼瞧过舞台!

布鲁斯大佬们:“!!!!!”

容-狂妄小子-修:“??”

无不无辜?冤不冤枉?

他想正眼瞧,也瞧不清楚啊。

容大猫的耳朵要比眼睛顶事儿,其实他没有一刻不在听,即使坐在对面搔首弄姿的丹尼尔一直在叨叨叨说不停……

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……

在黑人老家伙们的眼里,只有在麦克-伍德上台演奏时,Rng才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。

不!不止是一点点反应!

Rng不仅被只有钢琴伴奏的白人布鲁斯吸引了注意力,还完全不顾忌身份和场合,愉快地当众为老麦克和声了!

……感觉有被冒犯到。

——以上这些对话内容,来自老酒馆的窃窃私语。

团队兄弟姐妹们:“……”

原来如此,严肃绅士的英国老头,也会在背后讨论别人……

所以说,既然在背后议论,你们倒是小点声啊!

声音传到了乐队这一桌。

兄弟们听得心惊肉跳。

怪不得打从进门,气氛就怪怪的,一股挑衅的气息。

这群老头子,聚集在酒馆里,是来迎战的?

也就是说,泡个吧,莫名出现了一群找茬的对手?

不对,自家好像才是找茬、挑衅的一方?

……嗯,布鲁斯,我们不仅学到了人家的武林秘籍,还一群兄弟杀上门,占领人家的老巢,坐在这儿嘚瑟。

乐队兄弟们:“……”

二哥不知是兴奋,还是吓的,一边“斯哈斯哈”咧嘴,一边搓手手。

沈起幻默默地拿起了手机,打开了名为“布鲁斯排练”的文件夹。

两只崽也警惕起来,紧张地摸手机……

封凛:“……”

得罪了这些老妖怪,会不会又又又被骂上热搜?

最关键的一点,容修只在白人老者登台时,才正眼瞧了一会儿舞台。

这让根正苗红的黑人布鲁斯大师们怎么忍?

就在大家以为情况不妙,黑人老头们会不会当面开喷,说“容修不懂真正的布鲁斯”、找借口干架的时候——

之前登台弹吉他、名叫“摩根”的黑人老伙计话锋一转,深沉地感叹一声:

“看来,是我们低估他了,那小子的眼光还不赖。”

白翼眉头一跳:“??”

黑人老头们纷纷附议:“确实啊!那小子只消一过耳,就听出老麦克不是一般人。”

团队众人:“???”

竟然……是这样……的吗?

既然那位叫“老麦克”的白人老者不一般,酒馆里的老头们为什么还要嫌弃、排挤他?

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登台与他合奏?

老麦克登台的时候,老酒馆里的气氛有多压抑,所有人都感觉到了。

因为他是白人吗?

好像并不是这个原因。

舞台前排的几桌,有三位白人老伯,大家相处得非常和睦,在此之前还有黑白组合上台合作了……呃,虽然老头们一直在打嘴仗,但也演奏出了精彩的音乐。

封凛听见议论,过来小声打听:“他们是说,舞台上的老麦克,不是一般人?”

封凛压不住好奇心,身为“国际百大金牌”经纪人,星探的灵魂蠢蠢欲动。

二哥一脸懵逼,周遭人说的都是外国话,曾经旅居加拿大的封哥都没听清楚,正玩手游的二哥更听不明白了。

出于高手同行的惺惺相惜,沈起幻和两只崽也好奇心暴涨。

白翼眼珠子咕噜一转,扭头瞅向旁边桌,朝那边“嘘嘘”了两声,不知容顾是否知道一些“老酒馆恩仇录”。

可惜,容修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,专注地望着舞台上弹琴的老者,没搭理二哥。

顾劲臣正在和两位时尚界大佬聊天。

察觉到白翼的举动,顾劲臣看过来,和小白交换着眼神。

白翼眉毛乱跳,朝舞台上努嘴——弹钢琴的老头是什么来头?

顾劲臣抿嘴摇了下头——我也没见过他,但是……

但是什么?

顾劲臣欲言又止。

——但是,容修好像认识,可就连容修自己也不确定……

尽管如此,顾劲臣却确定了,因为他无比相信爱人的耳朵——容修听过的声音,一定不会记错。

白翼没明白臣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,舞台上那个钢琴老头有什么大来头吗?

看酒馆里老家伙们的反应,那个人要么是名人,要么是通缉犯?

容修瞟了一下眉来眼去的两人,继续若无其事地看向舞台。

顾劲臣再次觑向容修的侧脸,细瞧了两眼。

瞧瞧,那双漆黑的凤眸,布灵布灵的,看似专注地欣赏老麦克的演奏,实际上容大猫一直竖着耳朵听墙角,听着四周大佬们的议论,想必他也对那位老麦克很好奇吧?

就在这时候。

远处的常客们一阵小骚动,听到问候与调侃声。

原来是老酒馆的女老板过来了。

劳拉-巴顿女士,是一位热情开朗的非裔女性,至肩的蓬松卷发,深麦色的皮肤超有质感,身材微胖,却活泼而又自信。

她从后厨一路走来时,随着老麦克弹奏的音乐,一边摇摆着身姿、打着响指,一边和老伙计们打趣问候。

她穿着一身玫红色的鲜艳紧身连身裙,就像西方电影里的黑人女明星一样耀眼,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材与肤色,那种自信令人身心愉悦。

劳拉每天都会从后厨出来,在客流高峰时,亲自问候来捧场的老朋友们。

偶尔她也会在吧台里扮演酒保的角色,与失意买醉、郁郁寡欢的酒客们聊聊心事——

顾劲臣就是这么认识她的。

而她早年就在大戏院观看过这位华人演员主演的《悲惨世界》,那是她看过的最好的亚洲人饰演的冉阿让。

今天她提早来到店里,就是因为这一群来自东方的贵客小友,她必须要亲自招待。

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——

毕竟她提前两天就“搞事情”,对全英国的布鲁斯老炮吹嘘了一番,说是“亚洲布鲁斯摇滚巨星”要来英国最地道的布鲁斯老巢……

此时,老板女士的现身,引起老酒馆一阵小骚乱。

却丝毫没有影响舞台上那位白人老者的演奏。

随着钢琴的即兴旋律,劳拉踩着布基伍基的节奏,摆动着身姿,热情地朝分散四处的华人酒桌打招呼。

离得老远,她突然停步,大笑露出白牙,对阔别已久的影帝小友展开双臂,摆出一个大大的拥抱造型。

顾劲臣笑着回应,与容修对视了一眼,“这里的老板,我一定要给你介绍的朋友。”

容修自然听说过“劳拉”,但只知她为人和善,没想到这么热情开朗。

同桌的丹尼尔、李美栎都站了起来,邻桌的团队骨干们也礼貌地一齐起身。

顾劲臣离开酒桌,张开双臂,大步迎向劳拉:“劳拉-巴顿女士,我最漂亮的姐姐,你还是这么的活力四射。”

与其说是“老友”,不如说更像是“家人”。

黄皮肤与黑皮肤的姐弟俩,张着胳膊向对方迎去,跟拍电影大片似的。

顾劲臣敏感地注意到,劳拉在经过舞台的时候,朝弹钢琴的老麦克深深凝视了一眼,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,然后兴奋地发出“噢~噢”惊叹,紧紧抱住了顾劲臣。

“我的中国弟弟,你还是这么瘦,比电影里更瘦,一定要好好吃饭呀!”

不是英国绅士们碰面时疏离感,也不是标志话题“天气和菜谱”,一句问候就听出劳拉的特立独行,看出姐弟关系很好。

顾劲臣与她贴面:“你去看我的电影了?”

劳拉嘟唇发出啾啾声,左边贴完贴右边:“那当然,电影节我看了两次,我看你太忙了,以为你不会有时间门过来了。”

“怎么会,邮件里不是约定了么,回国前一定会来的。”顾劲臣在她耳边小声,“还带了你好奇的那个人,你说喜欢他的音乐?”

劳拉朝酒桌前看去,笑容更大了,“哇哦!太酷了!他!真!帅!”她夸张地一字一顿,然后在顾劲臣的耳畔快速地说,“祝福你们。”

劳拉说完,轻拍了下顾劲臣的后背,像是在鼓励。

两人拥抱分开。

“今晚店里真热闹!”劳拉视线扫了一圈店内,与顾劲臣并肩朝那桌走去,小声对他说:

“来了好多客人,我看到了一些老朋友。老伙计们上了年纪,有一些人好久不来,今晚也都光临了——Gu,你就是我的……中国话怎么说?美刀喵?”

招财猫吗?顾劲臣被逗乐,美刀也太直白,容修一定更喜欢“Lucky Cat”?

瞧瞧,那只真正的大猫,正好奇地看着这边,站在那儿微笑呢!

顾劲臣带着劳拉走过来,给在场人做了介绍,妹子们兴奋地拍摄了不少照片。

最后非常正式地为她和容修做介绍。

“久仰。”容修与她握手,停顿了下,仿佛在斟酌问候语。

身为一位黑人单身女性,在寸土寸金的西敏市经营一家百年老店,其实是非常艰难的,也相当厉害,容修十分钦佩。

片刻后,他放弃了一切赞美,选择了最想说的一句,稍带了一些仪式感:“劳拉女士,谢谢你曾经对Gu的照顾和开导,让我遇到了一往无前的他。”

劳拉抿了抿嘴,歪着头打量容修,露出好像要哭的夸张表情,嘴里发出“哦……哦……”的感动声,哽咽道:“噢天呐,你真是一个好先生,我们得来一个拥抱。”然后就对容修张开了手臂。

容修乐意至极,和她抱了抱。

丹尼尔:“……”

大设计师委屈巴巴:“我算是看出来了,原来你更喜欢漂亮的老板娘!”

周遭一片大笑。

大家可都看见了,容修刚来时,丹尼尔要抱抱,容修有多激灵灵。

顾劲臣邀请劳拉同坐,啤酒和小食上了满桌。

乐队兄弟们也凑过来,两桌拼凑成一桌。

座位安排得很有趣,劳拉坐在了容修和顾劲臣中间门。

隔着女士,容顾二人暗中交换眼神,带着一丝揶揄和看透。

看来他们有着同样的好奇心。

老酒馆的小骚动很快平息下来,所有人都沉浸在舞台上白人老者的歌声中。

其中仍然掺杂着窃窃私语的议论声。

排斥感,讳莫如深的气氛,依然很明显。

有人在猜测,多年不见的麦克-伍德,到底消失去了哪儿,遭遇过什么?

寒暄了一会儿,劳拉发现容修在喝果肉饮料,惊讶又不可思议:“摇滚歌手不喝酒,我还是头一次见。”

“特别的日子,会喝一点。”容修坦诚地说。

“特、别、的。”劳拉咀嚼这个词。

顾劲臣垂着眸子,想起去南部海边别墅那天,容修不仅吃了两斤伏特加小熊糖,还陪他喝了不少红酒,深夜疼爱他时一双眼微醺,专注看他时深邃又迷人。

所以,那天对容修来说,是很特别的日子?

“认识了我这个新朋友,不算特别的日子?”劳拉调侃地问。

“当然,很特别。”容修笑答。

容修抬起手,正要让沈起幻拿一瓶啤酒,顾劲臣打断:“他在用药。”然后将桌上的半杯扎啤推到了容修眼前。

容修自然而然地拿起酒杯。

劳拉眼波流转,笑盈盈与容修碰了碰,玩笑地说:“这就算是认姐姐啦!”

毫无铺垫地,容修示意舞台上,问:“那么,姐姐,他是你的店里请来的歌手么?”

“你是说,麦克叔叔?”劳拉转过头,朝舞台上望了过去。

似乎对容修的好奇丝毫不感到意外,她也不隐瞒:

“三十年前,我父亲管理这家店的时候,他就是店里的常客了……后来,他移居到了美国,每年回来探亲,偶尔也会来坐一坐,但是没过几年就销声匿迹了。我也没想到他这两天会过来,今天还登台表演了。”

“他消失过很久么?”容修直言不讳,“刚才他登台的时候,酒馆里的气氛可不太好,人们对他有偏见?”

“大概有十几年不见了。怎么?对他感兴趣么?”劳拉反问,“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,你们想听听?”

英国很少会打听外人隐私八卦,这让丹尼尔和李美栎都有点诧异,但容修好像心大到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。

或者说,他急切地想证实心中的一个让他不可思议的猜测。

不待容修回应,劳拉补充:“对了,麦克叔叔曾经在美国发行过一张布鲁斯专辑,我听说,还和Rbert Cray合作演出过。”

团队众人:“?!”

果然是名人!出道明星吗?

“等等,那个罗伯特是谁?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?”白翼问,“不是搞摇滚的吧?不然我肯定知道。”

容修也是微愣,回答:“布鲁斯世界大师。”

Rbert Cray是北美最有影响力的布鲁斯大师之一,九十年代主流蓝调歌手,曾获得过四次格莱美奖。

那么,舞台上的那位,麦克-伍德……

和Rbert Cray合作过?

麦克……伍德……

容修努力在“记忆宫殿”里挖掘以前藏起来的东西。

他曾说过,大脑是一个宫殿,必须把暂时不用的东西藏起来,腾出房间门有助于安置更多的新家具。

酒桌前,大家齐刷刷瞅着劳拉。

劳拉的视线飘向容修,对他投去的询问的眼神,见容修若有所思地点头,她轻啜了一口啤酒,开始娓娓道来——

出乎容修的意料,劳拉讲述了一个“月亮与六便士”的故事。

可是又在情理之中。

在场众人也终于理解,为什么酒馆里老人们谈论时讳莫如深,所有人对老麦克的态度都很复杂,既尊敬,又排挤。

老麦克是世界上的另一个“斯特里克兰”。

年轻时,他是城郊小镇的一名水管工,从小热爱布鲁斯,某天在老酒馆里买醉,和兄弟们玩音乐,被一位从美国来的星探相中。

要知道,北美才是布鲁斯的发源地。

身为一名白人布鲁斯歌手,仿佛自己成为了天上唯一那颗闪亮的星星。

于是老麦克安顿了妻儿,远赴孟菲斯签约了公司,录制了一张布鲁斯专辑,回国后就辞去了修水管的工作。

没成想,专辑的销量十分惨淡。

起初,公司还会安排几场演出,每次出国演出都要好久。

后来,他的登台机会越来越少……

等待演出的日子特别漫长,老麦克就每天泡在老酒馆里等通告,直到公司再也没有安排他任何一场演出。

直到某一天,他就像此时一样坐在老酒馆舞台的钢琴前,唱着,唱着,在一个瞬间门突然“被魔鬼附体”,变成了一个抛妻弃子去追寻心中音乐的人。

老麦克消失了,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跌宕起伏的十五年。

听到“被魔鬼附体”,容修猛然想到了《月亮与六便士》。

书中,查尔斯-斯特里克兰同样突然说要去学画,然后抛弃了工作,弃家出走,独自一人在巴黎画画。毫无功底资历的他,日子穷困潦倒,临死前才画出了心目中的景象。

在他生前,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大烂人,不仅抛妻弃子,还害得了友妻自杀,后来还再婚了。

但他死后,竟然出名了,画作闻名于世,后人对他的评价还很高。

包括那些曾经怨恨他、厌恶他、排挤他的人。

每当讲述已故的查尔斯,大家的话语都变得极尽温柔,比如被他抛弃的妻儿,在他们的口中,他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。于是他们也成为了“天才的妻子和儿子”。

听在容修的耳朵里,老麦克的故事,就是月亮与六便士。

但,显而易见,麦克-伍德并不像书中角色那么“幸运”。

至少老酒馆的朋友们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。

在世界知名布鲁斯大师的名单上,并没有““麦克-伍德”这个名字。

“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。”

劳拉简略概括完,眼神示意窃窃私语的布鲁斯大佬们。

——曾经抛妻弃子,这就是被圈子放逐、被老友们排挤的原因。

容修沉思。

有些“如果”不能细想——

如果书里的“斯特里克兰”临终画作没有出名,仍旧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,会不会像眼前的老麦克一样被曾经的朋友们排挤?

“月亮和六便士?”顾劲臣说,“他选择了精神追求?”

容修眉心微动,果然是心有灵犀,他们联想到了一处。

“是哦!”丹尼尔抚掌惊叹,“现实里的查尔斯!就是这个故事,但老麦克好像失败了?”

丹尼尔遗憾地看向舞台,打量施坦威钢琴前的白人老者不修边幅的衣裳。

对于时尚大师来说,穿着那身旧衣服登上舞台,实在是让人唏嘘。

李美栎不置可否:“也许他并没有追寻到他的月亮。”

就在这时,一直默不作声的封凛插话: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我觉得,倒不至于落魄。”

封凛更在意的是,劳拉提到,老麦克曾与Rbert Cray合作过。

浸淫娱乐圈多年,封凛当然听说过那位布鲁斯大师,也深知“别小瞧任何人”。

劳拉看向容修,突然问:“这件事,你怎么看?”

容修一愣:“什么?”

“月亮与六便士,”劳拉眼光微闪,试探般地问,“换成是你,你选择低头捡脚下的六便士,还是去追求头顶的月亮?”

顾劲臣抬眸看去。

其实书里已经给出了答案,不论选择什么都没错,原文是:我想,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。

容修扬眉,露出略显夸张、左右为难的表情,故作沉思似的琢磨了一会儿。

眼角扫向在座各位,容修实在没绷住,摇头笑问了一句:“这是个问题么?”

劳拉点头:“当然。”

“为什么谈选择,它们有冲突么?”容修反问,继而道,“中国有一句话:成年人,不做选择。”

乐队兄弟们哈哈大笑。

这才是咱们的老大啊!

都是他的,他都要!

劳拉感兴趣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容修不理睬兄弟们的打岔,轻轻吸一口气,缓缓道来:

“在我快成年的时候,我的母亲教导过我,等将来我长大了,不论选择了一份什么样的工作,不论这份工作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,都要在工作之余学习一些另外的技能,还要去主动发现一些自己热爱的事物——

“不仅要坚持自己喜欢的音乐,还要培养一些别的爱好,读书、练字、打拳、冰雪运动、游泳,乃至于将来陪爱人养养花、种种草、溜溜马……还可以教学生、假期去当义工……

“我的妈妈告诉我,在忙着低头捡六便士的时候,每天都不要忘记抬头看看月亮;六便士承载着生活和责任,月亮是生命的浪漫,它们并不冲突、并不互斥。反而,缺一不可,少了哪一样,都不会幸福。”

容修推心置腹地说着。

仿佛不经意一般,他的目光越过劳拉,看了一眼坐在隔座的顾劲臣,接着道:

“至于我现在的生活——白天捡着我的六便士,晚上欣赏我的月亮,生活美好又充实。”

顾劲臣面皮微烫,瞥开视线垂了眼。

在座兄弟们都要给老大点赞叫好了!

劳拉抚掌而笑,意有所指地睨向顾劲臣,揶揄道:“你的朋友不老实,他在取巧,既想要,又想要,他好狡猾呀!”

就在这时候,崽崽捧着饮料说了一句:

“可是……”

他刚听幻叔翻译完容叔的话:白天捡六便士,晚上赏月亮?

“可是,容叔,你的六便士都在晚上蹦出来啊,因为你都是大半夜干活。”崽崽两眼闪亮,一脸懵懂地说,“应该赏月亮的时候你在干活,白天你一半时间门都在睡觉。”

容修:“……”

险些噎出一口老血,这还是自家崽子吗?

在座众人: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顾月亮:“……”

一番玩笑闲聊,酒桌气氛轻松不少。

在顾劲臣的粘合之下,初次相见的朋友们很快熟络起来。

大家礼貌地回避了“老麦克”,聊起了《月亮与六便士》。

容修并没有参与到话题当中,他的注意力被舞台上的老麦克吸引。

流畅的钢琴即兴旋律中,容修脱口而出:“他年轻的时候,发行过的那张专辑叫什么?”

“呃,我不清楚。但听说,专辑并不畅销。”劳拉似突然想到了什么,神色认真起来,再次转头望了望舞台,轻声说:

“不过,这两天麦克叔叔都来店里了,这是他消失十几年之后第一次露面。他对我说,他听到了一首歌,还预定今天会到店里来,希望我能允许他登台演奏,免费的表演。”

劳拉停下来,搔着脸颊仔细回想:“至于他说的那首歌,叫什么来着,很长的名字,我想想,好像是……”

容修并没有插嘴,期待劳拉想起来。

他也十分好奇,到底是怎样的作品,能让一个销声匿迹十几年的人现世?

“我不太记得了,好像叫墓碑什么的,很特别的歌名。”劳拉说。

容修:“??”

顾劲臣开口:“愿我们的墓碑永远干净?”

几乎与兄弟们异口同声。

“乐队在《摇滚人生》播出过。”顾劲臣诧异,“麦克叔叔听到的是它?”

劳拉点头:“就是这首!”

那是容修创作的一首布鲁斯,收录在第二张专辑里的歌曲。

与未经发行就火遍全网的《一飞冲天》不同,那首歌是灵魂布鲁斯,小众原因不算主打,但在容修一再坚持之下,乐队重要的二专,名字最终还是采用了这首歌同名。

竟然是这首歌?

兄弟们兴奋地介绍自家歌曲给劳拉听。

但,容修的注意力却渐渐飘远,注视着舞台上那张模糊的大胡子脸。

隐隐约约……

麦克-伍德。

依稀回忆起十二三岁的时候——

那会儿,他刚认识白翼不久。

也正是“band魔力”开始影响人生的最初阶段。

两个少年发现了“合奏”的奥妙之处,他们爱极了这种“兄弟们合作演奏出美妙音乐”的感觉。他们像黑洞一样汲取着关于摇滚乐队的一切知识。

必须要强调一点:其实,他和白翼在少年时期,并不是一开始就合作默契。

容修也不是真的像神一样生而知之。

由于容修是古典出身,在与野路子出身的白翼组乐队的最初阶段,合作还是有些难度的。

容修不停地给白翼补习乐理知识,在他们尝试了BEYOND、黑豹、崔钧峰等前辈们的华语摇滚之后,就开始四处寻找西方摇滚来学习。

那时候网络信息不发达,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教程资源,更没有给爱好者们切磋才艺的短视频平台,只能扒欧美卡带、CD来练习。

直到,白翼接触了布鲁斯音乐,两人的配合有了更大的难度,出现了不少问题。

于是他们整天去中关村、五道口、琉璃厂找一些淘汰下来、面临销毁的打口磁带,那时市面上已经开始流行随身CD和Mp3。

容修记得,那个冬天收获颇丰。

他和白翼抱着几大箱子收来的磁带,回到奶奶家的小屋里,将带子一股脑儿堆在小床上。

都是国外滞销的磁带,在塑料外壳上打一个口子表示“销毁垃圾”,然后使用各种手段走私到国内来的,那一整年两兄弟都在街边二道贩子手里淘垃圾。

所以容修刚回京时,甄素素才会做梦,哽咽地说:“梦到你和小翅膀捡垃圾。”

那年冬天寒假,容修的目标很明确,淘来的都是欧美布鲁斯音乐,从古典布鲁斯,到城市布鲁斯,从芝加哥到德克萨斯,什么风格的都有。

在摇滚舞台上,“即兴”有多重要无须多说,而“即兴”恰恰就是受到了布鲁斯音乐的影响。

大概从那时候起,容少就显露出“手持糖水小皮鞭的摇滚队长”的雏形了。

在容修的压榨之下,兄弟俩守着那几大箱子的打口磁带,先挑选出最知名的布鲁斯大师,然后一盘接一盘、一首接一首,足足闭关研究了整个寒假,一边反复听,一边模仿学习。

容修通过实战给白翼讲解“布鲁斯12小节”、布鲁斯的调式、属七和声进行、各种即兴演奏方式……

容修吃饭都在絮絮叨叨,白翼睡觉都搂着贝斯睡的。

突击学习的过程是惨烈的,但结果出乎意料地好,那时容修就展露出“老师”的天资了。

他们的合奏越来越流畅、顺耳,布鲁斯让他们挖掘了即兴天赋,技术进步神速,那种“兄弟默契”的美妙感觉难以言喻,就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多出了三头六臂、拥有了新天赋一样。

直到除夕的前一天,大纸箱里,还剩下最后一盘打口磁带没有开封。

是二道贩子送的“添头”,但时间门来不及了,容修要是过年还不回家,容大狮子就要抓狂了。

“其实我特想听你弹那个。”那晚白翼说,“就是最底下的那个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他是白人啊,白人也玩布鲁斯?”

白翼无意间门的提醒,才让容修注意到这一点。

容修打开磁带盒子,看到里面的印刷册。

上面有歌手的简介和照片,但容修并没有听说过那个名字。

——麦克-伍德。

……

想起来了。

那年春节,容修在父母家过到大年初五,几乎每天都在聆听那张布鲁斯专辑。

与他以前接触的传统布鲁斯不同。

www.youxs.org、Albert King接触的布鲁斯,这些大师都是六十年代的。

麦克-伍德玩的是现代布鲁斯,国内根本听不到那种音乐。

那会儿国内在流行方面要比欧美发展晚二十年。

于是,春节年假还没结束,容修就又跳窗出逃,兴冲冲去找白翼了。

然后在二哥的瞠目下,他完完整整地弹奏了磁带里的八首歌曲,兴奋地说:

「我们以前听的布鲁斯吉他手,弹的都是单弦,这盘磁带里的吉他音弹的是双弦,左手推弦也同时推两根,右手也弹两根弦,副弦总会和主音或者和弦呼应起来!」

「现在我们的乐队还没找到吉他手,只有我们两个人,我要担任主唱和主音吉他,一个人弹琴的话,双弦还挺适用的,两根弦总比一根弦强。」

「两根弦的弹法,会让不协和音和节奏延续下去,这个很有意思,一根琴弦可做不到。」

「而且,学会这个,我发现我还能自创一些和弦,和弦走向也可以慢慢探索……二哥,你觉得觉得呢,这就是玩吉他的乐趣,总会有所谓“遗失的和弦”,没有人能找到它,只有我才能。」

「还有这个白人大叔弹奏的五和弦,是E调里的五和弦,也就是B和弦、回到主音之前的第三个和弦,十二小节布鲁斯里的解决音,就是我教你的属和弦,那个很飘忽的叠句、一种很忧郁的不和谐音,很好听不是吗……」

当时,十四岁的白翼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
其实他压根不在乎什么双弦、属和弦、忧郁什么的……

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容修的耳力上。

那可是磁带!

不是录像带!

容修只用听的,就听出了那么多?

——正如顾劲臣所相信的,爱人听过的声音,就一定会记得。

“麦克……伍德……”

此时此刻,容修坐在老酒馆的舞台下,视野里有点模糊。

这种直冲天灵盖的汹涌情感,也不知是因为解开谜团而畅快,还是回忆起年少轻狂时而感动。

曾经努力拼搏的时光总是触动心灵。

而容修的脸上却并没有显露这种情绪,始终面无波澜地注视着舞台上弹钢琴的白人老者。

果然,高手在民间门。

那是少年容修无比敬仰的布鲁斯前辈啊。

没见过面,也算是“启蒙老师”吧。

国外一家老旧的酒馆,也能遇到大神级别的前辈,这种现象在欧美已经司空见惯。

而在国内却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。

再瞧瞧四周,平均年龄超过65岁的黑人布鲁斯老头们……

这都是藏经阁里扫地僧啊……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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